開學季到了，新生陸續(xù)報到。相應地，媒體啟動“新生報到模式”，家長接送，豪車開道，大學里面擁堵不堪，一切展現(xiàn)為一代不如一代的局面，社會有識之士愁眉緊鎖了。

　　一周前，本地一家媒體“預見”了新生報到局面，去年的畫面被搬上來預先反思了一通，并配以獨立自主之類的規(guī)勸。我不知道，這是憂慮新生不夠獨立，還是希望新生不能獨立，以配合輿論反思的既定程序。

　　我無意為“菜鳥”們辯解，的確許多人社會經(jīng)驗太弱，父母溺愛太甚。但我只是覺得，這些話題本身很無聊，過分關注反倒了成了問題。

　　獨立自主是個自然過程，也是自己的事，個人的事，無甚可談。有人一輩子不會洗衣疊被，應付復雜的社會事務卻游刃有余。有人舉家接送，那可能只是因為交通變得太方便。大學里家長席地陣陣，有人看到溺愛的悲哀，我卻看到環(huán)境的不便，甚至服務的不周。真正問題在于，社會總有一種殷殷規(guī)勸的沖動。

　　當一套社會游戲規(guī)則陳舊不變，其中所泛濫的一種人生經(jīng)驗就普遍化，所彌漫的一代人生記憶就美學化，規(guī)勸下一代的沖動就產生了。事實上，很多人對年輕一代獨立自主的規(guī)勸，潛臺詞就是：要學會混社會。他們認為，沒吃過他們吃過的苦，沒有掌握自己的那套人生經(jīng)驗，就無法玩轉他們所熟練的那套游戲規(guī)則。

　　我以為，成長的本質就是叛逆，是把很多理所當然的事，視為不再合理。既然如此，我們怎知下一代成長過程，會玩出什么新的花樣？那么他們如何獨立自主，又何不悉聽尊便，不廢話的默默旁觀，從而在道德上先解放了他們？

　　所謂寬容，就是先摒棄道德成見。而道德成見之形成，源于一些社會與人生經(jīng)驗的自我封閉和不斷強化。由此而來的規(guī)勸沖動，總會讓人預先調試視角，主動把下一代塑造為不爭氣的模樣。惟其如此，一些新生入學的嬌癡之態(tài)，被視為全部圖景，以慰藉過來人規(guī)勸下一代的心理需要，以至于我們根本沒機會看到新生入學中那更多新鮮、好玩的人和事。

　　我更認為，社會的成長，是新的游戲規(guī)則取代舊的游戲規(guī)則。社會進步的一些節(jié)點，總有更多年輕人的身影出現(xiàn)，而當初很多視為幼稚甚至偏激的行為和觀念，日后成為社會主流。這是一個社會自然進化的過程，如細胞分裂一樣自然，自有規(guī)律在其中，唯一的阻礙就是人為強加的各種無形壁壘，以及這些壁壘的不斷強化。

　　以我的經(jīng)歷來看，很多新生當初確實毫無獨立性，日后卻變得比過來人更會玩社會，甚至急不可耐地變得油滑世故起來。我以為真該憂慮的不是什么獨立自主，而是“菜鳥”們對適應社會潛藏著極度渴望，最終變成現(xiàn)有規(guī)則最主動而聰慧的把玩者，就連潛規(guī)則都因新鮮血液的注入而煥發(fā)勃勃生機，變得堅不可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