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春晚舞臺上,以反腐為題材的相聲并不多見,最近的一個要回溯到1988年。那年,牛群的相聲《巧立名目》以辛辣諷刺的語言反映出了官場民間的種種社會現(xiàn)象。時隔26年,春晚節(jié)目組向陜西相聲演員苗阜、王聲定制“反腐相聲”,引發(fā)外界關注。2月6日,苗阜、王聲亮相央視春晚首次大聯(lián)排,輿論隨即將“諷刺尺度堪稱三十年來之最”的名號冠以他們的作品,中央紀委伸援手稱“需要幫助就說話”。
“諷刺尺度堪稱三十年之最”的反腐相聲上春晚,而且一路綠燈受到春晚審查組的關照,并得到中央紀委的支持,這讓輿論充滿期待——不僅期待看到一個辛辣諷刺腐敗的相聲,更期待春晚上的辛辣諷刺聲能起到風向標的效應,帶來整個批評文體的春天。春晚審查組以苛刻和嚴格著稱,從媒體報道中看到,不少帶著諷刺和批評味兒的相聲小品曾“死”于審查組手中,連對諷刺節(jié)目如此苛刻的春晚都對“諷刺尺度堪稱三十年之最”的反腐相聲大開綠燈了,有理由期待批評文體的春天。
說到批評文體,不得不提到雜文。前幾天《人民日報》發(fā)過一篇題為《雜文與“正能量”》的評論,之所以有這個題目,是因為一些人常把雜文歸于“負能量”文體,因為雜文嘻笑怒罵,或是委婉含蓄地諷喻勸誡,或是慷慨激昂地指斥弊端,總帶有批評或批判性——而且批評矛頭常指向強勢者,指向一些領導干部,自然讓人不舒服。領導一不舒服,后果就很嚴重,雜文在很多地方的生存狀態(tài)就不太好,雜文版面被壓縮,雜文家的生存空間也被擠壓。
諷刺尺度大的反腐相聲之所以能上喜慶的春晚,是因為被看作是正能量,諷刺貪腐現(xiàn)實和貪官心態(tài),弘揚正氣,當然屬于大大的正能量。同樣,雜文也是如此,批評鞭撻那些假丑惡,自然是在弘揚真善美。春晚不常有,反腐相聲不常有,雜文倒是一種更貼近民眾、更多地發(fā)聲、更有戰(zhàn)斗力、更有辣椒味兒的文體,能傳播更多的正能量。
說到批評文體,時評也應該是傳播正能量的“功臣文體”之一,它比雜文更多活躍在公共領域,在輿論場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。不過一些地方領導似乎也不太喜歡時評,把時評當成一種“麻煩文體”——總給領導惹麻煩,因為時評作者們也愛批評,也喜歡對政府政策“指手畫腳”和“說三道四”,讓一些領導聽著刺耳。
時評現(xiàn)在很興盛,幾乎沒有報紙不開評論版了,但據(jù)說每到兩會的時候,一些地方報紙的時評版都會被壓縮。原因之一,怕評論給領導“惹事”。萬一評論版上哪一篇批評地方的時評被上級領導看到,或被代表委員拿來說事,領導會覺得很難堪,于是兩會壓縮評論版、讓評論編輯放假就成為一些地方媒體的“潛規(guī)則”。這當然也是錯誤行為,堵塞了言路,阻礙了正能量的傳播。
前段時間某地一個官員落馬,當?shù)孛襟w評論版的編輯向我約稿,不過很遲疑,擔心這篇約稿不能發(fā)出來,因為說的是本地的事,批評的是本地的落馬官員,這可能是一個禁忌。不過后來約稿還是發(fā)出來了,影響很大。有意思的是,當?shù)丶o委官員在網(wǎng)上看到這篇評論后,覺得寫得非常好,傳播了正能量,也給我發(fā)來短信表示感謝。當我告訴編輯“別自己嚇自己”,連紀委都支持的時候,編輯才安心。這種忐忑心態(tài)表明了時評生存的不安感。
無論是反腐相聲,還是雜文時評,這些批評文體應該受到鼓勵,不能被任性的領導貼上“負能量”的標簽從而被矮化、馴化和丑化。改革的過程中社會積累了很多問題,這些問題需要批評文體的針砭,讓蛀蟲被刺痛,讓掌權者如履薄冰,讓正氣得到弘揚。該贊美的需要贊美,可明明是假丑惡,明明是禍害,當然應該去狠狠地、毫不留情地鞭撻——看著問題,卻不去指出,甚至在老鼠屎堆里找米粒兒,這不是在禍害國家和社會嗎?
尤其是針對當下如火如荼的反腐敗,公民更應該參與才能形成無處不在的監(jiān)督網(wǎng),反腐敗不只是紀委的事,民眾除了以提供反腐線索的方式參與反腐外,反腐文學、批評文體也是一種參與方式。反腐敗絕不只是貪官落馬后跟在紀委后面痛打幾下落水狗,更需要落馬前的日常監(jiān)督。
期待給雜文時評正名,給諷刺和批評正名,只有容得下尖銳的批評,讓雜文時評成為“關權力的制度籠子”的一部分,創(chuàng)造條件讓民眾批評,正能量才能得到彰顯。
(責任編輯: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