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謂《紅樓夢》后四十回的問題,學術界磕磕絆絆吵嚷了近百年,可吵來吵去,都是拿曹雪芹書中的判詞來對照,拿古本上東一句西一句的所謂“探逸”來行文,以自我的一己感受和臆斷來下結論,這些文字所得出的結論是:《紅樓夢》曹雪芹只寫完前八十回,后四十回是高鶚等人續(xù)寫的。但紅學家林語堂、白先勇、周策縱、胡文彬等人都通過確鑿的證據(jù),詳細闡述了這種說法的不當和荒謬。但關于“前八十回”和“后四十回”的分別對待之說還有很大的市場,這里姑且不去論它。只是從經(jīng)濟情節(jié)的演繹、銜接和遞進方面來看,《紅樓夢》所謂“續(xù)書”問題看來是子虛烏有的事。
其一,賈府從鼎盛到衰亡的脈絡是一脈相承的,沒有斷過,也沒有另外生茬。曹雪芹所刻意渲染的賈、史、王、薛四大家族“一損俱損,一榮俱榮”的總基調(diào)沒有變。雖然第一百一十九回出現(xiàn)賈寶玉、賈蘭考取功名的情節(jié),但賈寶玉不領功名,離家出走了,賈蘭也沒有因此顯貴的情節(jié)。還是沒脫落賈府衰敗的軌道嘛。
其二,是后四十回的經(jīng)典情節(jié),絕非續(xù)墨者所能為。如王熙鳳和賈璉的女兒巧姐的命運歸宿,總離不開劉姥姥和她的家族,就與前文劉姥姥三進榮國府有緊密的照應,可謂首尾相連,一脈傳承。巧姐離開破落的貴族,去找一個忠厚善良、本分的農(nóng)家后生結婚過活,十分符合劉姥姥及家人的用意,也符合巧姐的心愿,但其舅舅王仁和賈蕓、賈環(huán)等幾個竟要把巧姐賣入青樓弄點銀子花花。這是曹雪芹洞悉人情世故,了解賈府經(jīng)濟破敗后創(chuàng)作的必然結局。還有,錦衣軍查抄榮國府的情節(jié),就寫得很好,也不是續(xù)筆所能為的。錦衣軍如何要上門抄家,又怎么樣抄家,抄家所得及賈母、王熙鳳等人的應對反應,等等,都與前文有密切關聯(lián)系,符合人物性格和家族命運的正常發(fā)展,絕非續(xù)墨所能卯合的。
其三,空空道人的認識,他對賈府和賈、史、王、薛大家族講過的一番話,就是《紅樓夢》主題的高度概括。他說:“ …… 不是建功立業(yè)之人,即系饒口謀衣之輩,哪有閑情更去和石頭饒舌!边@話再清楚不過地點明了,凡“建功立業(yè)”之人,即便是“饒口謀衣”的人,也不能盯著“石頭”不放,戴在賈寶玉脖子上的那塊玉石沾染上了太多的胭脂女兒氣,賈寶玉都厭煩至極了,它不是建功立業(yè)的材料。曹雪芹聽過空空道人的話后說:“說你空,原來你肚里果然空空……”這話是對哪些把《紅樓夢》看成“空”和“情色”者是極大的嘲諷!都t樓夢》最后面有這樣幾句詩:說到辛酸處,荒唐愈可悲。由來同一夢,休笑世人癡!靶了帷、“荒唐”、“同一夢”這些詞,點出賈府等在經(jīng)濟上、政治上衰敗不是很明顯嗎?
如果一定要說《紅樓夢》是“言情小說”的話,它的“情”體現(xiàn)在寶玉最終還是娶了薛寶釵,林黛玉亡故。那么,薛寶釵對寶玉離家出走的態(tài)度是平淡的,可以說是熟視無睹。她只是對腹中的胎兒關心,對賈府和薛家的下一步走向關心,那她對賈府、薛門今后的振興有哪些考量,準備采取哪些實實在在的舉措呢?書中沒有寫詳盡,但足可以為我們打開無盡想象的空間,這正是一部經(jīng)濟小說必備的。
“我覺得高鶚續(xù)作《紅樓夢》,他對于本文曾經(jīng)細細地用過一番功夫,要他的原作恰如雪芹的原意。所以凡是末四十回的事情,至前八十回都能找到他的線索……我覺得他實在沒有自出主意!贝髮W者顧頡剛的話講得十分肯定。
“所以我們知道這一百二十回的《紅樓夢》,完全是曹雪芹一手做成的……我細讀后四十回《紅樓夢》的文章,實在和前八十回沒有什么差別……總之,《紅樓夢》是一部一百二十回的大書,不是一時所能做成的,不是一次所能寫完的,必然經(jīng)過許多次的修改。”這是宋孔顯在《紅樓夢一百二十回均曹雪芹作》一文中震耳欲聾的一段話(刊于《青年界》第七卷)。著名紅學家、中國紅樓夢學會會長張慶善指出:“黛玉逝世,顯然已是后40回的內(nèi)容;38回為過三分之一有余,可推斷書至少寫了100回以上……這些都能說明曹雪芹確實基本完成了《紅樓夢》全部寫作!
林語堂早就說過“前80回及后40回一樣”;著名作家、紅學研究大家白先勇先生也說:“后四十回一樣是曹雪芹所寫,不存在什么高鶚續(xù)寫后四十回的事兒,高鶚做的只是整理修飾”。
這些都是智者之言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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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責任編輯:李焱)